10年,薛梟從18歲到28歲
死里逃生,更珍惜當下,從他的身上,我們看到——
災(zāi)難可以摧毀我們的家園,
卻不能磨滅我們追求幸福的決心
___滿目瘡痍已重回蔥綠;悲傷哀慟化作生的動力。
___當年,一個個耳熟能詳?shù)拿,感動和激勵著成千上萬人收起悲傷,重建家園。
___10年里,這些閃亮的名字,已化為一個共同的符號,成為偉大的抗震救災(zāi)精神的一部分。
___他們的經(jīng)歷就是我們的經(jīng)歷,他們的成長就是我們的成長,他們的收獲就是我們的收獲,
他們的意志就是我們前進的動力。
可樂男孩
“逗樂了悲傷的中國”
“5·12”汶川大地震中,薛梟被困廢墟80個小時。5月15日晚上11時,他被救出來后的第一句話是:“叔叔,我要喝可樂,冰凍的。”
這一幕被中央電視臺的鏡頭定格成了永恒,這個18歲的男孩從此有一個可愛的名字:“可樂男孩”。因為這句話,他被喻為“逗樂了悲傷的中國”的陽光男孩。盡管,這位熱愛打籃球的男孩因為傷情嚴重,失去右臂。
可樂人生
2008年5月15日
獲救
被困在廢墟下的薛梟獲救后說:“叔叔,我要喝可樂,冰凍的。”逗樂了當時“被悲傷籠罩的中國”
2008年5月16日
截肢
他被轉(zhuǎn)到了華西醫(yī)院,因傷情嚴重,右手臂被截肢。病床上的他從此只能用左手喝可樂了……
2008年10月10日
募捐
薛梟出現(xiàn)在成都一快餐店,呼吁大家積極參與“捐一元,為災(zāi)區(qū)孩子送營養(yǎng)公益活動”。
2009年9月
上大學
薛梟被免試保送上海財經(jīng)大學。
2013年4月
進公司
薛梟進入可口可樂公司實習。
2013年5月
回成都
薛梟向公司申請回成都工作,一直到現(xiàn)在。
可樂精神
“一種面對事情,泰然處之的樂觀精神,也許這就是當年引起關(guān)注的重要原因吧,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個代表。我周圍的人都很樂觀,有不少因為地震截肢的人,也沒有人因此而走不出來。”
“現(xiàn)在我更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與勞動獲得他人的認可,讓別人先知道我是‘薛梟’,再知道我曾是‘可樂男孩’,而不是反過來。”
4月2日,新都,最高氣溫逼近30攝氏度。
薛梟一邊忙一邊用一只手擦汗:“你看,這就是胖的煩惱,滿頭汗水,衣服一天要換幾套。”28歲,用調(diào)侃的話說,已略帶“中年油膩”。
入讀成都實驗外國語學校、保送上海財經(jīng)大學金融與經(jīng)濟專業(yè)專業(yè),還未畢業(yè)就收到可口可樂公司的橄欖枝。過去十年,薛梟順利完成一個高中生的“人生三級跳”,與之相對,感情生活仍是一片空白。
薛梟如今的工作地,是位于成都新都的“可口可樂世界”,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個可口可樂博物館。這樣的博物館全世界只有三座,一座在美國亞特蘭大,一座在上海,一座在成都。薛梟的身份,是這里的負責人。
地震中失去初戀女友后,在媒體的表達中,他被描述為“喜歡不上別的女生”。而薛梟告訴成都商報記者,內(nèi)心期待能找到合適的結(jié)婚對象,“都28了,年齡會提醒著你該做什么了。”
館長薛梟
“以前是靠嘴吃飯,現(xiàn)在是靠體力”
新都區(qū)新都鎮(zhèn)工業(yè)大道東段60號,可口可樂(四川)飲料有限公司的二樓,有一間不大的博物館,室內(nèi)展覽了可口可樂自1886年創(chuàng)立以來的產(chǎn)品,以及可口可樂的歷史。博物館于2016年正式投用,負責人則正是汶川地震中的“可樂男孩”薛梟,他需要在這里接待不同的造訪者,并為他們提供講解服務(wù)。
4月2日上午,剛剛上班,薛梟的電腦微信就收到了一條消息——一張表格,近期將又有三個批次的來訪者。他用左手熟練地挪動了幾下鼠標,在回復(fù)框中飛快地敲出了一行字。轉(zhuǎn)身向同事喊話,“兄弟伙,清明節(jié)后又要忙幾天了哦。”
對這份工作,他早已得心應(yīng)手,“今年的考核是接待3萬人,但現(xiàn)在不到4個月已經(jīng)過半了。”但他又笑著馬上補充道,“太快了點,今年人數(shù)多了,就意味著明年的考核人數(shù)又要提高,唉。”
這是薛梟進入可口可樂(四川)公司的第五年。
2009年7月,根據(jù)教育部關(guān)于抗震救災(zāi)優(yōu)秀少年保送上大學的政策,薛梟被上海財經(jīng)大學金融與經(jīng)濟專業(yè)專業(yè)免試錄取。2013年4月中旬,臨近畢業(yè),薛梟去了上?煽诳蓸(中國)總部財務(wù)崗位實習。2013年5月,薛梟向公司提出工作申請,希望回到成都工作。
薛梟說,除了希望離家近一些,還覺得自己跟上海始終有疏離感,雖然他在上海也認識了不少朋友,但他覺得,在成都跟朋友喝酒的感覺都比在上海盡興。薛梟笑稱:“主要是上海菜吃不習慣。”
回到成都后,薛梟進入了可口可樂外事部。工作的前三年,他一直負責消費者權(quán)益投訴的工作,2016年,博物館正式投入使用后,開始負責博物館工作。說起工作,薛梟笑稱,“以前是靠嘴吃飯,現(xiàn)在是靠體力,因為那個時候,整個四川地區(qū)每年也才四五十單消費者投訴,現(xiàn)在除了說還要拼體力。”
幸存者薛梟
“我是死里逃生的人,有什么過不去的”
如今的薛梟比十年前胖了,整個采訪期間,額頭上的汗水也沒干過。
薛梟笑言:“你看,這就是胖的煩惱,滿頭的汗水,這才4月,夏天可想而知,衣服一天要換幾套。”另一個更大的變化則是,言談舉止間,薛梟愈加成熟。“年齡到了吧,工作也這么久了,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去面對和處理,自然而然的。”薛梟說。
目前,薛梟和朋友租住在成都市區(qū),每天早上乘坐公司擺渡車上班,下班再坐車回家,偶爾還會做做飯,平時看看綜藝節(jié)目,逛街看電影,玩游戲,生活平靜,幾無波瀾。他更看重這樣一種狀態(tài)——一個普通的工作者,沒有任何的名號束縛,“可樂男孩”跟一般人沒什么兩樣。
他養(yǎng)成了一個習慣,自己的事情自己辦,無論遇到什么困難,也都是自己去扛,遇事也不急不躁,“現(xiàn)在更在意自己去想辦法,而不是面對困難時的抱怨,實在扛不過去再說,況且當真的連自己都搞不定的時候,也許家人也難以搞定吧。”
“我是死里逃生的人,地震那么大的困難都過來了,現(xiàn)在還有什么過不去的呢?”薛梟說,“也許這就是我跟其他同齡人或者年輕人不一樣的地方,也是地震留給自己最受益的東西。”
薛梟說,什么是“可樂男孩”,內(nèi)涵不在這簡單的四個字,而是一種精神,“一種面對事情,泰然處之的樂觀精神,是一種樂觀的態(tài)度,也許這就是當年引起關(guān)注的重要原因吧,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個代表,我周圍的人都很樂觀,有不少因為地震截肢的人,也沒有人因此而走不出來。”對于自己而言,延續(xù)這種精神更加重要,如果能夠影響到別人就更好了。
普通人薛梟
“希望別人先知道薛梟,再知道可樂男孩”
事實上,對于“可樂男孩”的身份,幾年前,薛梟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就曾提到,更希望人們平淡地看待自己,將自己當做一個普通人。如今,幾年過去,他對這個身份也更進一步有了自己不一樣的認識。
2008年汶川地震之初,“可樂男孩”曾讓悲傷籠罩的中國人抿嘴一笑,讓人們看到了希望。他的故事成為很多人再次回首這段記憶時,難得的亮色。但薛梟卻說,一開始他對“可樂男孩”以及自己在外的名聲一無所知,也感受不到那一抹微笑的力量,“那時候剛被救出來,忙著治病,也沒看新聞,還是后來記者來采訪我的時候才聽說的‘可樂男孩’。”
他并不排斥這個名號,“既來之,則安之”。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當自己走在路上的時候,會被人認出來,并喊道“可樂男孩”,在逛街的時候,還經(jīng)常遇有路人拉住自己合影,一瞬間像是個明星。但這卻令薛梟感到不悅,“可樂男孩”已經(jīng)完全超越了薛梟自身,他覺得,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姓名,他不希望人們認識自己時僅僅是“可樂男孩”四個字。
這幾年,他甚至極力要擺脫這個身份。他更希望從地震中走出的“可樂男孩”,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與勞動獲得他人的認可,希望人們更加關(guān)注“薛梟”。他說:“以前是先認識‘可樂男孩’,后才是‘薛梟’,現(xiàn)在我更希望別人先知道我是‘薛梟’,再知道我曾是‘可樂男孩’,而不是反過來。這似乎是一個順序的差別,但意義不同。”
好的是,身邊的同事早已認識了這個不一樣的“可樂男孩”。“同事們幾乎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,一開始知道我是‘可樂男孩’之后可能會吃驚,但工作步入正軌之后,也就是普通同事了。”
夢想者薛梟
“都28了,年齡會提醒你該做什么了”
薛梟說,家人對自己幾乎是“放養(yǎng)式”的,除非特別重大的問題,抉擇權(quán)全在自己手上。生活中同樣有煩惱的地方,比如總被問到的“個人問題”;又比如體型還是有些胖,到了夏天會感覺很熱;再比如升職與加薪的事情,還是會困擾著他,“當然這些都是很多人會遇到的吧。”
2008年的汶川地震帶走了薛梟的初戀女友,2012年,在接受廣州日報采訪時,薛梟曾說,因為這個女生的離世,他在大學幾年都喜歡不上別的女生,對于感情,抱以隨緣的態(tài)度。時至今日,薛梟仍未成家,但他覺得,這種愧疚和傷痛感已被時間沖淡,雖然父母在明面上沒有催婚,但他內(nèi)心期待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結(jié)婚對象。“都28(虛歲)了,年齡會提醒著你該做什么了。”
薛梟說,相比十年前自己的“幼稚莽撞”,工作幾年后的自己變得愈發(fā)成熟,能夠“獨當一面”。他現(xiàn)在對人生的態(tài)度是順其自然,也有一些夢想和方向,“等實現(xiàn)不了再告訴大家”。
新聞面對面
走過最痛的時光 笑著活下去
記者:現(xiàn)在你具體做什么工作?順利嗎?
薛梟:現(xiàn)在還是在外事部,主要負責博物館這一塊,會接待一些參觀的訪客,人多的時候還會做講解,要比以前忙得多,以前是靠嘴吃飯,現(xiàn)在是靠體力。今年的KPI考核是接待3萬多人,已經(jīng)完成了一半了。
記者:十年里,你覺得自己最大的變化在哪里?
薛梟:胖了,成熟了吧。遇到什么困難也會更加注重去想辦法,自己去解決。我是死里逃生的人,地震那么大的困難都過來了,現(xiàn)在還有什么過不去的呢?
記者:你怎么看待“可樂男孩”的身份?
薛梟:我無法選擇接受或者不接受,既來之,則安之。一開始覺得就是一個稱呼為什么會火呢,后來想這其實是一種面對事情,泰然處之的樂觀精神,我周圍的人都很樂觀,有不少因為地震截肢的人,也沒有人因此而走不出來,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個代表。但現(xiàn)在更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與勞動獲得他人的認可。
記者:對未來有什么安排或者夢想嗎?
薛梟:有,但是不告訴你。(笑)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,等實現(xiàn)不了了再說。
記者:現(xiàn)在感情生活怎么樣?
薛梟:沒有,你要給我介紹(女朋友)嗎?(笑)
記者:家里人會催婚嗎?
薛梟:也有,不過提得很少。當然,都28了,年齡會提醒著你該做什么了。